穿越了

49.第四十九章 非母非姐,既父既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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随着温朔站起身,那挂在帐子上的一束金光像刀光剑影般横在他漆黑的双眸间,他盯着眼前与黑融合在一起的温羲,“父亲,我姓温,是你的儿子。”

“朔儿——”温羲的声音都在颤抖,随着他颤抖,碎光在刚硬的剑尊上闪烁,犹如鱼鳞在暗河里翻滚。

温朔往前走了一步,金光就直插入他心口的位置,“十七年前,在金陵城,我对父亲说过的话。现在想起来,很幼稚。”

温羲的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痰音,肺像是胡琴一般拉响。

温朔道:“我曾抛却姓名,化为无名游走于这世间。整整十七年——我逃了十七年,虚度光阴,沉湎痛苦。我将蛾眉月之死归咎于父亲你,可送他上魁星阁的明明是我!入金陵台前,我就知道,他会死!他死,不是因为我姓温,是父亲的孩子。是因为——我要他死。这个简单的道理,我想了十七年才想明白。困住我的从来不是父亲,而是我自己。”

“可父亲,你杀了六星官啊。我天真、自负、反骨、不知天高地厚,可良心是这世间最不能被玷污之物,良心一旦从众,世间犹如炼狱。”

“每个温氏子生下来,族中长辈就给他们定下了未来要走的路。我也是如此。小时候,父亲背起我,让我站的更高,看得更远。在父亲的抚育下,我的手臂长粗长壮,足以握起剑,我的脚越来越有力,坚定地迈开每一步。正是因为温氏的教和养,我可以有机会有力量有决心,停下来思考,选择我自己的路。”

“作为温氏之子,我接受依附家族所做的一切,好的、坏的我都接受。我改变不了过去,更不可能强迫他人忘记。”

“可未来,我会以身立正,以我为幕,告诉世人,一个温家子是什么样子,他可以是什么样子,他想要成为什么样子。即使他们看不见,我也不在乎了。”

温羲道:“我们不提狐狸。”

“为什么不能提?他有自己的名字!他叫蛾眉月!”温朔哽了一下,从腔内呼出一口长气,“我曾被人以命珍惜过,那感觉就像是我在坠入深渊,伸开一只手,拉着我,带我看了一番高处的风景。真真活过的人,就舍不得去死了。他已经不在了,我能做的,不过是不忘记。”

“父亲,这些年我活得很痛苦。我曾以为,天道于我不公,把这样的至痛赐给我。直到我见证了他人之苦,才明白,世人皆苦。我以为独独我痛,其实,他人也痛。那些我以为不痛之人不过是接受了过去,接受了自己,用一颗颗金子般坚韧的心去把自己的人生继续下去。”

“十七年里,我走过很多地方。我见过西边的流民辛苦开荒,啃了三年树皮,终于育出金浪叠叠的小麦,却在一朝被奔腾的铁骑践踏。我见过东边的船民,把七尺大帆补了又补,一次次扬帆起航,一次远航就是半年,揣着满捧金银回家,妻儿却已被豪绅践踏。”

“我曾问父亲何为正。父亲说活既是强,强既是正。这样的话,我不会再问父亲。何为正——本就该由我自己去追寻。即使过了十七年,我想,我仍是没能找到一个绝对正确的答案。”

“此时此刻,我心中的正,是人微不言轻,弱者可以活,朗朗乾坤,公道自在人心的正。我温朔为此正,愿流干血,肝胆涂地。”

温羲静静听完所有话,冷冷地问:“所以,你来,只是为了打你父亲的脸,还要带走祖传之剑,是不是这样,朔儿?”

“父亲,这些话我藏了许多年,经历当年之事的只剩下你我,我无人可说啊,憋着难受。我想,你会想知道这些。如果未来我做了什么,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。毕竟,你还是我的——父亲。”

温朔喘息着,顿了一会儿,又散出嗓音道,“说出来,我的心好像定了,我的心里燃起了一盏灯,我会追光而去,义无反顾。从此以后,我做什么再也不会去想,这件事情在父亲眼里会是什么样子,蛾眉月若在,他会希望我怎么做,我只会想,我自己要做什么,怎么做,做不好,要怎样去争取。”

温朔道:“有人曾对我说,她不信天道。有人曾对我说,手段不重要,重要的是目的。有人曾对我说,他是厄运,不要靠近。他们说得都对,因为那是他们自己的人生,自己的道。这或许就是,世人所说的人子的自私自利。可我选择了自己的道路,会自己孤独地走下去。”

温羲道:“你这些话,比之十七年前伤人更甚。十七年前,那是些气话、孩子话、蠢话。我可以当成是耳旁风,耐心等你回家。可十七年后,你这些话,我却——父亲后悔啊,后悔没更耐心地教你。你终是长大了,我也真的老了,我们父子愈行愈远。”

温朔道:“我求桃木剑是为私欲,其中隐情不能告诉父亲。”

温羲道:“不过又是些天真的鬼话。今日你已经说了太多了,我早就不想听了。”

“桃树本为鬼门,温氏毁树而铸剑,若非吕祖将佩剑留在邙山,世间早已恶鬼横行。桃木剑传至父亲之手一百一十九年,这一百一十九年对于凡人来说或许是传世之数,但于天地来说,不过一弹指。”温朔走向温羲,“父亲,我想取剑,洛阳是孩儿的故乡,我不想看它变成一座真正的鬼城。”

温羲躲在阴影里,高喝了一声:“在那站着!”

温朔心中浮起一个疑惑的炮,他驻步,“父亲,还剑于林。我求你——”

“剑你可以拿走,你——”温羲的声音轻下去,“真的不留下吗?朔儿啊,你可知,龙门军才吃了一场败仗,我们被梅林那只老狗赶出金陵了。龙门军内有奸细,不断把行军布略传递给姓谢的。父亲谁都信不过,唯有你——洛阳需要温二公子坐镇啊!”

温朔轻轻问:“姐姐呐?她在洛阳的。”

“望儿不堪用,一味任性妄为,疯疯癫癫。月从满盈至亏晦,她一辈子都应了这个名字,只会带着温氏走向末路。”

温朔:“……”

温羲的嗓音突然高亢起来,“来人,取桃木剑。”他顿一顿,“既然决定了,拿了剑就滚吧。”

不多时,有人敲响屋门。

温羲声音飘出去:“进来。”

“嘎吱”一声,门被推开,屋外的烈阳就大剌剌地直射进来,光与暗在偌大的屋子里结成一条界,光的那一面不断向暗的那一面压进,温朔看到父亲挪了挪身子,故意藏在黑暗的那一面。一个颀长清瘦的文士走进来,他反手关上门,又将阳光隔绝在这间旧屋子外。

温朔认出那是方乾之——姐姐的夫婿。小时候,温朔和温珏一起在院子里练剑,这个儒雅的姐夫总是捧着一只装牛乳的紫砂壶,等着温珏练得满头大汗,不耐烦地把剑往地上一丢,朝自己的父亲扑过去,直接用嘴接紫砂壶口流下来冰镇过的牛乳解渴。

温朔身边有数不尽的侍从、侍女和乳母服侍。但他们都很怕他这个未来温氏家主,更不会像姐夫一样,无微不至地呵护幼子。温朔一练剑就要好几个时辰,他喜欢一鼓作气,心无二物。温珏回去睡觉了,他还在练。这个时候,方乾之往往还站在那里。

方乾之会在温朔收剑入鞘后,拍着手道:“二公子,了不起,又比珏儿多练了一个半时辰。难怪家主如此看重你。珏儿一辈子都无法与你比肩。”

而此时,方乾之正对温朔微微点头,依然用他清朗温润的嗓音喊了一声:“二公子。”

温羲道:“把桃木剑给他。”

方乾之愣了一下,却没有多说什么,缓缓向温朔走来,双手抬起桃木剑,奉于温朔身前。温朔手伸过去。方乾之却退了回去,桃木剑垂下来,他细长的手臂将剑遮住和压在身侧,他回头,问温羲:“家主,真的要给二公子吗?”

温羲道:“你的话越来越多,胆子也是越来越大。都是望儿不懂治家之过。”

方乾之浅笑一下,再次奉剑于温朔。温朔要接,方乾之又退回去。温朔狐疑看着他。

“二公子佩此剑从温氏大宅走出去,万人敬仰,龙门凝心。温望毕生之坚,崩塌于一夕。”方乾之头一歪,微仰头打量温朔,问,“二公子知道此剑的来历吗?”

温羲高声呵斥:“方乾之,把剑给朔儿,滚出去!”

方乾之目光不避,不急不缓又问了一次:“二公子知道吗?”

温朔道:“此剑与鬼门——”

“啊——二公子知道这个啊!”方乾之踱步向温羲走近,“可是,二公子看起来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啊。桃木剑是父亲——不,家主的祖母从北邙山挖来的。那可是个奇女子啊,是温氏百年基业延续以来,唯一一位女家主。他的长子更了不起,创出了温氏最了不起的神技——夺魄。二公子博学多记,肯定是知道这段家族历史的。”

“放肆!方乾之,滚!”温羲如老狮低吼,可他没有从阴影里移出半步,他好像无法见于阳光之下,他在害怕什么。

温朔知道的。

夺魄——

是司马家子孙的独门秘籍。

温朔愣愣地盯着方乾之。

方乾之越来越接近那团黑云,“夺魄——多么绚烂光辉的绝技。持此技者,如耀星划过天际,光芒万丈。温氏用夺魄,一点一点分食了这天下。可百年来,真正觉醒夺魄只有寥寥数人。女家主的长子是一个。二公子你是另一个。第三个是——父亲。”

“此技似乎关乎血统。只传子,不传女。肮脏之血越纯,越容易觉醒。”方乾之用桃木剑晃了一个剑花,他手中的朽木之剑仿佛成了世间最为锋利的凶器,“二公子聪颖过人。接下来的话——还要我说下去吗?”

温羲怒吼:“方乾之!”

温朔能感觉到身体每一寸皮肤的烫,四肢却像是木头,动弹不得,他的胸膛由浅浅的起伏到剧烈起伏,冷气灌进肺,被他奋力挤出来,却还是觉得喘不过气。

“你以为女家主不惜和北邙山上的精怪、守山之神打得昏天暗地遍地死尸,只是为了一块朽木?啊哈哈哈哈哈!她就是要破坏鬼门,帮他的鬼情夫养更多的鬼兵,免得他们被投食于猛虎。她是怀了身子招赘的。和我一样窝囊的男人什么也不敢说。但我比他强。至少,我不必替妻养子!”

温朔四肢百骸都在颤抖,“你是说——司马将军的孩子是祖父,不是我?”

“温二公子,原来你是这样认为的?”方乾之又笑了一阵,他本是个极为冷静端方之人,此刻却笑得阴毒至极,他突然连跨几步,扭着温羲就出来,“你自己看看。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?你父亲为了温氏子孙掌握夺魄,也为了混淆你的出身,不惜放血给那些人喝。”

温羲毫无抵抗地就被方乾之扭于光亮处。

不——

那不是父亲。

父亲是纵横欲界的枭雄,他拥有强健的体魄,过人的膂力,而眼前的东西根本是一具骷髅。他整个人都小了一圈,青紫色干瘪的皮肤紧贴着骨头,露出骨骼原本的形状。那双深深向下凹陷的眼珠子是青白色的——只有死人才有这样的眼睛。他比幕布后的皮影人还纤细还虚弱,任凭方乾之的手对他摇晃拖拽。

父亲的血已经被榨干了,身体已经枯萎,他人手中一只小小的傀儡。

司马家的那个少年说,资质差一些的人可以通过饮血使用夺魄。温朔原本以为他是姐姐和司马将军的孩子,而温氏的旁支里也有司马将军的孩子,那人为了家族兴业,不惜奉献出自己的鲜血乃至性命。如果方乾之说的都是真的!

如果司马将军的孩子不是他。

那么——

那么!

怎么可以!

“至纯之血——肮脏之血。堂堂温氏,父女苟/合。为人不齿!”

方乾之抖着方羲,“这是你父亲,生身父亲。为了血液之纯,玷污自己的女儿。父亲、外祖父,姐姐,母亲——哈哈哈哈——你们分得清吗?”

方乾之扬起桃木剑。温朔冲过去,却还是晚了一步。桃木剑一剑贯穿温羲的心脏。

温羲甚至没有一丝反抗的力气。

哐当一声——

温羲手中的剑尊砸在地上。

“月盈为望。月始为朔。良玉有缺为珏。每一个人的价值都在他出生的一刻,被这个老家伙定好了。你们温氏眼高于顶,把众生踏于脚下。你们看不起人。”方乾之摇摇欲坠,鲜血在他绛紫华袍上泼出一枝红梅,他木愣愣仰头,目光放空放虚,失了焦,喃喃道,“珏儿,下辈子别做温氏子。脏!”

———

“方有缺,你作死吗?伤才好一点,就跑来这里劈木人!你练剑练傻了吧!”谢渊端着一碗粥,朝着袖子像塞外之人放下一半露出肌肉虬结的方有缺走来,“快来喝粥!本世子就没伺候过人!真是倒了八辈子霉。”

方有缺正用钝剑劈木头人,他停下剑,把褪下来的袖子穿好,接过粥,自己走到门槛上坐下,吃了起来。

谢渊走过去,看了方有缺一会儿,“你为什么叫方有缺?你父母真就打算给你取这么一个天残地缺的名字?不盼着你好?”

方有缺神色不变地问:“那么你呐?你的玉印为什么刻着‘若萝’?没头没脑,缺典少文。”

谢渊道:“那是个无心之过。我身边曾有个长随,他不认识几个字,有一阵子,我常常念一句话,叫‘浮生若梦’。他以为我喜欢,就自己学着刻了块玉。可他刻错了,把梦字刻成了萝字。我笑他。他恼了。我哄他,以后叫他阿萝,说这么好听的哪里去找?他才不恼。”他慢吞吞接了一句,“一个错误,或许我和他——本来就是一个错误。”

方有缺慢慢将粥喝完,“不被寄予厚望孩子。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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