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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南时记得这场雪。
这一天,陈清因为犯了小错被皇帝责罚,跪在雪中很久很久。
她拔腿就跑,这一次终于跑到了他身边,取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想要披在他身上,却被捷足先登。
一个年长的宦官守在他身旁,替他整理仪表。
那人说:“殿下莫要伤心,您是太子,责任自然更大些。陛下和娘娘也是望子成龙心切,是爱你才会对你要求这么严格的。”
“归根结底,他们到底是殿下的尊长,定要听他们话才是……”
萧南时听见这话,恨不得把他一脚踹走,却见陈清点点头:“孤知道。”
“才不是呢!”
萧南时揪住他的衣领说,“才不必事事都听话、懂事,只要你快乐才好!
不管你是谁,是太子还是犬子,如若他们真的把你放心上,才不会这样压迫糟践你,拿你发泄。”
但是陈清听不见她的声音。他跪在地上,像要被暴雪淹没。
路过的宫人小声议论,说皇帝今晚要去贺妃娘娘那里,紧接着殿内便响起摔砸东西的声音。
萧南时看见陈清将头埋的低了些,他面前的雪被滚落的泪水消融,化雪水流淌。
晚膳时分,陈清紧张的收拾好仪容进殿,对主位上的母亲行了一个全礼。
“今日之事是儿臣不对,儿臣向母妃保证,日后做事一定小心谨慎,绝不出此纰漏,不让父皇与母妃失望。”
樨妃瞪了他一眼,坐到饭桌上,算是默许。
陈清于是很开心地上了桌,坐到她身旁,孺慕地试探着说:“母亲……”
“啪!”
樨妃的筷子一放,发出可怕的脆响。
陈清条件反射般想要抬手护住自己,害怕被她打。但樨妃应是今天摔了一下午东西累着了,没伸手打人,只是陷入让人难熬的沉默。
陈清站起身,低下头不安地说:“母妃。”
樨妃没让他坐下,他就站着。周围对此熟视无睹的下人挨个上菜、布菜、验毒,陈清紧盯着离樨妃最近的白灼虾,小心翼翼的讨好道:“母妃,请让儿臣为您剥虾。”
樨妃没有说话,他便再次去净手,剥虾。他的小手白净,一只又一只地剥着,手法生疏,很是吃力。
樨妃吃着他请罪般剥的虾,不知在想什么,这才满意的笑了一下。
她还很好心地将自己吃不完了的虾推给他,在萧南时看来几乎是施舍一般的说道:“不错,你知道错就行,我们都是为了你好。
你自己也多吃些,正是长身体的时候,要多吃有营养的东西,不许吃不健康的糖、小吃,然后长得高高的,精练骑射,为你父皇分忧,不被三皇子那个五大三粗的莽夫比下去!”
出了门,陈清对下人说:“母妃喜欢吃虾,自己却不爱剥。你替孤寻位善于剥虾的师傅来。”
他顿了顿,自语道:“若能讨母妃喜欢,我自可去学。”
萧南时捂住嘴巴,啜泣起来。
那日樊珍楼里,她还抱怨他,说他剥虾怎么这么厉害,全然没有编手串时那样笨拙。
陈清的手笨的要死,她怎么就想不到,这样一个手工废物大笨蛋,要如何熟能生巧才能剥出那么完好的虾呢?
原来如此,原来如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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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娘亲~~”
一道甜腻的、仿佛被蜜糖浸过般的奶音响起,尾音拖得很长很长。
萧南时觉得这人的声音黏腻极了,只叫人起鸡皮疙瘩,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女娃被养的声音这样娇柔?
——没想到,她一扭头,在陈清的梦里看到了自己。
难怪他一见到她,就知道她是谁。
但那时他们都还小。从陈清的位置看,二人隔得很远,他又没有上前,只是在一旁默默窥视,所以她从未察觉。
彼时她还是个小丫头,不知道是去漪州前还是回来后,红皮筋梳着双云鬟,垂到两耳处,正贪嘴问萧夫人讨要糖糕吃。
“小时儿真是可心呢,惹人疼。”
一位妇人在旁边说道。这里应当是举行在宫中的聚会,女眷和小孩子们还未入场,坐在亭子里闲聊。
“虽说活泼,礼数却是万分周到的,长大以后也定是贵女的翘楚呢。”
“不求她翘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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