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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直到了很晚，裴昼川得知几位公子竟然还没有回去，有些不放心地打发着侍从去看看。
结果那侍从回来后，表情却十分奇异。
“王爷，三位公子喝醉了酒，说今晚要……抵足而眠？”
裴昼川：？
这么多年了，竟然还能看到他这三个儿子如此不设防的棠棣交辉？真是见了鬼了。
三个酒鬼兄弟就这么第一次，大被同眠一起睡了一晚。期间裴昼川过了看了一眼，闻着满屋子酒气，和睡得天昏地暗的三个小子，嫌弃地捏住了鼻子。
都是做爹的人了，居然还跟十几岁小子似的！
倒是难得……
他的眉眼不自觉地舒展开来，抬头望去，只觉得今晚的月亮分外得圆。
翌日兄弟几个醒转过来，才意识到昨夜少年意气一番，有些不好意思，互相对视一眼，最后憋不住笑出声来。
裴戎离京太久，如今又难得休假，便趁着闲暇和林书意以及儿子一起，去京城何处游玩。裴成蹊要忙着家产分割，收拾新家。
而刚袭爵的裴彦钧更是忙得头昏脑胀，连着几日应酬，到最后老脾气一犯，又称病一把推脱了。
反正现在京城里的人都看出了皇帝对他的态度，更加没人敢说他的闲话。
玉汝如今在太医署当值，每天又是教授学生，又是和王近楼作研究，忙得脚不沾地，回来以后常常累得倒头就睡。
裴彦钧心疼她，也舍不得闹她，只是每天和风细雨地伺候她。
偏偏恒哥儿这个小不点，连这点爹娘团聚的时间都要霸占。一等玉汝回来，便吧嗒吧嗒地跑进来，跟玉汝显摆自己今天又学了几个字，或者和下人玩了什么新鲜的东西。
温玉汝听得有趣，把儿子搓揉一番，这崽子便顺势趴到了娘怀里不肯撒手，到睡觉的时辰也不走。
裴彦钧不阴不阳道：“裴以恒，前段时间祖母院子里养的那只狸子，毛怎么被薅光了？”
王妃怀里的小团子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，继续“熟睡”。
温玉汝讶然：“狸猫？”
太妃年纪大了，便喜欢上那些柔软毛绒又亲人的小动物，在静心堂里养了好几只。有一只还是从皇宫的猫儿房里接过来的，毛色十分漂亮。
“……”难怪她这段时间去静心堂请安，都没听到喵喵的叫声了。
爹娘二人皮笑肉不笑地把崽子提溜起来，开始盘问，最后这孩子才眼泪汪汪道，他也是见天气热了，怕那狸猫热死，才想给人家“脱件衣裳”。
“你怕它热？它有一堆猫儿房的奴才伺候，夏天过得比人还舒坦呢！”裴彦钧点了点他的脑袋，“何况，就算要剃，也不至于剃得那么秃！”
那狸猫性子骄傲得很，这下“一朝毁容”，直接抑郁得饭都吃不下了。端懿太妃从寺庙里回来一看心头宝，吓得差点倒了！
“阿恒知道错了……”小团子眼泪汪汪地看着爹娘，粉雕玉琢的可怜模样，真是谁看了都不忍心责怪。
温玉汝却知道这崽子的脾性，把他两腮一捏：“难怪今天回来后这么黏糊爱娇呢，原来是来娘这儿求庇护了？”
这本是小事，只是这孩子这样自作聪明，而是不经祖母同意就对她的爱宠下手，也实在是该教导。
“明天早上早起，跟娘一起去坤离叔叔那里拜见，看他有没有什么法子，能救玉雪儿。”
玉雪儿便是端懿太妃给那狸子取的名字。
“是……”
恒哥儿口齿不清地又认了错，几番撒娇卖痴，最后又让娘亲消气，搓揉着揽进怀里一起睡了。
裴彦钧：“……”
这番作态怎么有点眼熟？
不是，玉汝前段时间忙着给皇后看病，连和他说体己话的时辰都没有，现在好不容易休了长假回来，自己也把应酬推了，总算有机会和娘子团聚，却被这小子给霸去了？
夜里，宁王翻来覆去睡不着，一偏头，望着身旁一大一小两张睡得香甜的脸，慢慢地看痴了，那点稚气的恼意，渐渐被一种难以言说的满足填满，心头都是涨热。
小崽子长得眼睛倒是很像自己，鼻子像玉汝，眉毛……眉毛暂时还看不出来，小模样倒是好看，每次闯了祸，也叫人舍不得真生气。
但还是没有她娘子好看。
没出息的宁王爷大半夜不睡觉，把妻儿打量半天，一边看一边傻乐，最后在两人额头各自亲了一口，搂在怀里睡去。
临睡前还想着，这小子这么点年纪就有自己当年的风范了，还是得早点找先生念书教道
理才行……
看着府里几个孩子的现状都不错，裴昼川也彻底放下了心，把担子都扔给了小辈们，开始在府里颐养天年，孝敬端懿太妃，时而逗弄孙子孙女儿，或者和久违的老友们聚一聚，倒是悠闲得很。
老太妃的年纪已经不小了，裴昼川满心都是趁着精神头还算足，尽量多陪陪她。
“父王回来后住哪个院子呢？他旧日在王府里的院子已经很多年没住人了，少了人气不说，陈设什么的也过时，需要翻新翻新。”
温玉汝穿着王妃品级的华裳，一边翻着手里的铺子庄子的账本，一边让弄雪检查缺漏，问道。
大嫂要离开京城，这几天便把这些年府里事务中她负责的那部分，都一一交接了。忙得温玉汝一个脑袋两个大，只能先把太医署的职务放在了一边，先料理清楚王府的事情。
一想到以后上上下下这么多东西，都得自己来打理，两位嫂子还没走，温玉汝就已经开始思念了。
好在青芜还有蓝芝都是有天赋的，好好调理调理，就能成为她的左膀右臂。
“看他喜欢哪儿吧。”裴彦钧想了想，“一会儿我问问他。”
以他来看，父王这次回来之后，应该还是想住在离祖母近一些的地方。他之前那个院子太远了，不见得还愿意。
“恒哥儿马上就该进学了，请哪位先生你想好了吗？”
“这还用想？让谢修时来，我朝第一个三元才子，总能制得住这个小子。”裴彦钧语气幽幽。
封爵那几天，谢修时来王府里，正好撞见了恒哥儿小大人似的，拿着临时从先生那里学来的诗书在其他小朋友面前显摆。
学问没真学多少，书袋倒是掉了一地。
谢修时听着他驴头不对马嘴的童言童语，乐不可支，跟裴彦钧敬酒的时候，偷偷笑道：
“王爷，世子年纪轻轻，书倒是背得熟——别的不说，比他爹小时候厉害！”
裴彦钧：“……”
半晌，宁王跟他碰了个杯，不阴不阳道：“既然这样，我家恒儿的开蒙，可就都交给谢大人了。到时候若是教不成个大才子，本王唯你是问！”
谢修时眼皮一跳，把酒一饮而尽：“好说，既然王爷都开口求了，小世子又这么伶俐，谢某怎么还能推脱呢——不过丑话说在前头，若是到时候王爷不满意，不如先自己身上找找原因？”
裴彦钧，你们宁王府除了二公子这个不同寻常的，还有学问做得好的人吗！
小世子若是变成第二个“意外”，那也得谢谢他娘！
没看小温大人底子那么差，最后还是靠着自己中举？王妃娘娘更是了不得，十几岁就一鼓作气考进了太医署，现在都是中流砥柱了。
就连小世子那个晦气的外祖父，起码也是写得一手好诗文，靠着才学进身的。
希望恒哥儿好歹也继承一点娘那一支血脉的本事，可别和他爹一样，看到大字就上下眼皮打架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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