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羽毛。
楚惟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,鸟儿自来熟地落在他的掌心。
小楚惟虽然不受同龄孩子、或者说整个镇上的人们待见,却很招小动物们喜欢。
无论是铁匠家凶猛的大狼狗,还是面包坊难以驯养的黑猫,又或者吟游诗人那只总追着他啄的蓝鹦鹉……这群平日里对主人爱答不理的小动物们,一见到楚惟立刻翻肚皮撒娇。
浑小子们对此嗤之以鼻:干脆缩到童话故事里当公主好了。
小鸟儿不是空爪来的,还带了礼物:一颗橘色的浆果。
成长在药材世家的楚惟一眼就认出了它,能够镇痛、止血、消炎,正是眼下所需要的。
鸟儿拍打着翅膀再次飞起来,衔着浆果,喙轻轻一用力,浆果的表皮爆开,流淌出汁液。
楚惟将它们涂抹在伤口上,忍着针扎似的痛,眼见着触目惊心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。
不多时,皮肤重归细腻。
很小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件事:自己身上的伤口总是好得很快,像被某种治愈的魔法所眷顾。
这也为他带来了烦恼:楚南膺和浑小子们直接或间接让他受的伤,总在回到家之前就能恢复如初,一点儿证据都留存不下来。
当然,有没有证据,养父母也不会在乎。
谁会在乎一个血袋、一个器官供给体的感受呢?
“谢谢你呀。”
楚惟轻声道谢,小鸟儿啁啾两声回应,继而吞掉剩下的果子,用毛茸茸的小脑袋亲昵地蹭了蹭他。
这让男孩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。
入冬后的夜晚温度骤降,结束劳作的人们早早回了家,落日未尽之时,街道上已经没几个人影。
小孩子拢着脏兮兮的外套,独自在橡树下呆了很久。
从这个角度隐约看得见溯夜镇外远处的悬崖,光秃秃的峭壁挂着粗壮的龙骨藤,星星点点缀着蓝紫色的附生花,和需要很好的视力才能分辨出的参类。
他记得它们的生长习性、药用价值、调和配方,却更向往这些生命虽诞生于如此严酷的环境,依旧能存活下来。
那样孱弱,又那样坚韧。
小楚惟着迷地看着,直到被冷得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,才叹了口气站起来,踩着夕阳的尾巴慢吞吞回家。
他一进门,就听见养父母围着楚南膺打转:
“宝贝,马上就是你八岁生日了,想要什么礼物?”
“上次拍卖会的那颗精灵族的绿钻,喜不喜欢?妈咪帮你拿下!”
“还是你想要矮人族打造的金斧头?爸爸和他们有些交情……”
“或者……”
楚南膺翘着二郎腿,满脸不耐烦:“这些垃圾我都不想要。下周的礼仪和骑术课能不能不上?”
楚先生脸色变了变:“那可是我们花了大价钱才为你找来的老师,以后你想进入贵族学校,就必须先……”
如此父慈子孝的场面,楚惟并不想打扰。
他轻手轻脚换了鞋,正准备悄悄回房间,却被管家注意到了存在:“二少爷回来啦。”
一家三口和和乐乐的气氛被泼了冷水,楚夫人花了不少钱才抽中的拍卖会门票被儿子称作“垃圾”,正心有不快无处发泄,养子就撞了上来。
楚惟虽不是亲生的,对外身份一直是他们家的小儿子,楚夫人自认给他的吃穿用度从来不差,好歹要担得起药材巨贾的名头;这身才买不久的羊毛斗篷和天鹅绒背心是最近才买的,出去一下午就被楚惟搞得烂糟糟。
楚夫人皱起眉:“怎么搞成这个样子?”
楚先生也面露不悦:“你在外面,代表的是我们楚家的脸面。”
楚南膺在他们后面龇牙咧嘴,威胁楚惟不许把他带头霸凌他的事向父母告状。
小孩子听着他们的数落,垂着眼睛不声不响。
等两人喋喋不休告一段落,才低声道歉:“对不起,先生,夫人,我以后不会这样了。”
语气是谦卑的,神态却不是。
看上去纤细脆弱的一层壳,护着内里是凿不透的坚冰。
在需要的场合,他也会唤他们为父母;但没有外人在的时候,楚惟很清楚自己的定位,和家里的仆役一样称呼他们先生夫人,尊敬而疏远。
那孩子向来凉薄得像雪,谁都捂不热。
楚家夫妇一直认为他们收养楚惟是做善事,若没有他们,无依无靠的弃婴早就冻死在大雪中,哪儿能好吃好喝供养到现在。
至于养子从婴儿时期就要隔三差五要给亲儿子输血,不过是收取一点微薄的抚养费,根本没法和他们的养育之恩相比较。
他们总扯着这样冠冕堂皇的幌子,忽略掉任何有可能因为虐待儿童而滋生的罪恶感,然而今天这一称呼突然戳中了成年人隐匿的心思,叫他们不禁恼羞成怒。
“……看到你就晦气,去去去,回你的房间去。”两人嫌弃地扭头,看向亲生儿子时又笑靥如花,“膺膺啊,说,今年的生日派对想要怎么搞?妈咪帮你举办个全镇最盛大的!到时候让你所有的朋友都见识见识……”
楚家两个同龄的孩子,却只有一个能够过上生日。但无论对哪一个而言这都是喜事。
对于楚南膺来说,他的病情有如定时炸.弹,每多活一年都是值得庆贺之事,八岁生日当然一如既往要隆重庆贺;
对于楚惟也是同样,只要楚南膺健康,他就不用为他去死。和能活着相比,有没有生日祝福显得一点都不重要。
男孩们忘了,大人也忘了。
在菲亚兰,今年所有刚满、马上年满八岁的孩童,都将站上命运的岔路口。
——十年一度的至高祭坛圣子遴选,就要开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