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渊将手里拿着那本名册丢给崔海,冷着脸问:“什么时辰了?”
崔公公抬起眼皮,觑了觑薛南星,低声道:“回王爷,这会儿刚到酉初。”
薛南星自知来晚了,俯首道:“王爷恕罪!实在是草民查到了新的线索,耽搁了时辰。”
陆乘渊道:“查到京兆府去了么?”
薛南星做了个拱手礼,将身子弯得更低了些,已然是请罪之姿。
陆乘渊沉默着盯了薛南星半晌,她躬着身一动不动,不用看就能想到她此刻的神情,定是那般一如既往地恭敬自持、清冷坚毅,与方才朗声说笑的模样截然不同。
这种不同落在陆乘渊心里,渐渐化作一丝不可名状的,遏制不住的怒意,却说不清由来。
薛南星只觉得过了好半晌,身前一股袖风拂过。
“进来。”两个字随风飘至耳畔,随即,又如坚冰般掷地。
*
魏府内堂。
“听闻昨夜望月楼诗会上,出了一桩命案。”一道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堂前传来。
“回父亲大人,是。众目睽睽之下,一男子从望月阁坠落,当即而亡。京中不少世家子弟在场,着实吓坏了不少人。孩儿也是忙于处理此案,昨夜才未能回府。”魏知砚恭敬回道。
“嗯。”魏太师语声温和,“既然此案已交由大理寺去查,你就不必过于挂心了,今日早些歇息吧。”
“是,多谢父亲大人。”魏知砚点头应下。忽地,他好像想起什么,迟疑片刻,问道:“父亲,您可还记得程启光老先生有个外孙女?”
魏太师似乎怔了怔,眸光渐渐悠远,默了好半晌才道:“记得。小姑娘成天跟在你和陆乘渊身后跑,要同你们一起去学堂,古灵精怪得很。”
魏知砚唇角不由上扬,笑道:“是啊,十年前不比现今,那时女子不许去学堂,可她偏要去。书院的先生不让她进,她便偷偷换了身乘渊的衣服钻狗洞进去,被先生发现了,连带着乘渊也一并受了罚。”
“竟有此事?”魏太师哑然失笑,“说起来,她还曾经救过你一命。为父如今都未想明白,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儿,是如何背着十岁的你,一路从西郊走回府上来的。”他顿了顿,半是笑谈,半是感叹道:“若不是她懂些急救之法,你当时中了那蛇毒,怕早已一命呜呼咯。”
话说到这里,魏知砚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,眼波温软,粼粼漾浅漪,涟漪中映出一对清隽的眸子,眸里藏着灼灼星火。
女孩软糯却倔犟的声音在耳畔浮起,“知砚哥哥,你别睡,陪我说说话可好?”
“知砚哥哥,我说个故事给你听,你可要仔细听,不能睡着了哦!”
“知砚哥哥,马上就到了,你千万别睡!”
她就这样不胜其烦,絮絮叨叨地念了一路,直至最后再也说不出一句话,晕倒在魏府门口。
……
“还是从前好啊!”魏知砚纷乱的思绪被打断。魏太师立于半明半暗的堂前,长叹一声,“只可惜这孩子……死了。”
眼底的圈圈涟漪瞬间被搅乱,只一眨眼的工夫,就化作一团雾气,敛在魏知砚幽暗的眸子里,久不能散去。
魏太师沉声问道:“你突然问她做什么?”
魏知砚怔怔地凝视着空中的虚无,顿了须臾,待眸中的雾气褪散,才道:“没什么,孩儿只是突然想起,觉得惋惜罢了。若是她还在,想必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。”
“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,死了就是死了。”沙哑的声音添上几分冷厉。
魏知砚垂首不语。
他回到房中,打开床头的雕花木柜,从里头取出一只紫檀木锦盒,盒面镶嵌着细密的金丝,勾勒出一幅祥云瑞兽的图案,边缘处镶有一圈细腻的白玉。
“啪嗒”一声,锦盒被打开,盒中静静躺着一块微微泛黄的绢帕,布上绣着几簇鹅黄桂花,周围隐约沾着一些洗不净的陈血,乍一看,与这精致的锦盒格格不入。
魏知砚拿起绢帕,几簇桂花恰似星辰点点,落入他眼底。
“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?”清俊的唇角浮出淡淡笑意,“若你真的尚在人世,那我便将自己许予你,可好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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