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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夜,陆曦月睡得并不好。
被小樱叫起床的时候,她头还昏昏沉沉的。
但不是昨天那种读心异能用多了的昏沉,而是单纯的没睡好。
她做了一夜的梦。
梦里不仅有她在走廊上飞奔然后被推下楼梯的那一幕,还有那个迷雾中女人的影子在她耳边低喃,最让她没想到的是,竟然还有一些关于沈默的片段。
她不确定是不是之前关于沈默的记忆,毕竟早上回想起那些片段的时候,她的心里毫无波澜。
感觉就像是在电视上看到了一些片段,而里面的人和剧情,全部都与她无关。
但不知道为什么,当她洗漱的时候突然又回想起那些片段,心底竟然涌起了一股极强烈的情绪。
陆曦月愣了好一会,才意识到,这股情绪竟然是……不甘。
不甘心?
为什么会不甘心?
那沈默明显是个渣男,现在的自己更是对他没有半点感觉,若非要说有什么,也是鄙视和厌烦。
她怎么会不甘心?
陆曦月想不明白,更觉得莫名其妙。
但这股情绪来势汹涌,像是要冲破什么阻碍破体而出一般,在她心里激荡了好一阵子,才逐渐缓缓褪去。
陆曦月隐约觉得,这股情绪,似乎是以前的她的执念。
她不由觉得有点可笑,更加看不起从前的自己了。
对真心爱她的亲人狼心狗肺,而这样一个从没把她放在眼里的渣男,她却心心念念惦记了那么多年。
现在失忆了,心底竟然还会觉得不甘心。
如果她没有失忆,这副脑子和心眼,绝对是需要好好治一治的程度。
如果可以,她真想回到过去,狠狠地给从前的自己两个嘴巴,让她清醒清醒。
…
陆曦月换好衣服下楼,已经有下人等在楼梯口,引着她来到餐厅。
陆曦月看着那阿嫂一脸讨好的笑意,不由得挑了挑眉。
不错啊。
不知道是拿庆嫂杀鸡儆猴起了效果,还是昨晚上宴客厅的事传了开来,陆家的下人明显懂事了许多。
来到餐厅,陆霄霖与钟晴、陆萱语都已经围着红木餐桌坐好了。
除了他们三人,坐在主位的,赫然是一个老太太。
老太太看着六七十岁,一头白发绾在脑后,团成一个发髻,三角眼微微耷拉着。
老太太很黑,也很瘦,面颊两侧都凹了进去,更显得一脸刻薄相。
虽然是醒来后第一次见到,但显然这老太太就是陆霄霖的母亲,她的祖母。
“祖母,父亲,母亲。”
她话音刚落,老太太一对三角眼看向她,立时一瞪。“这都几点了!早饭竟然迟到,还有没有规矩!”
陆曦月心里立时翻了个白眼。
她早就猜测这个老太太不会是什么好相处的主,果不其然。
“对不起,我来迟了。”陆曦月在远离陆霄霖与钟晴几人的位置上坐好,淡淡地道。
虽然她不记得陆家早餐的具体时间,昨日也没人提醒,但没关系,她不介意顺口道个歉,换一刻耳根子清静。
不成想她才坐下,老太太手里的拐杖立时重重地敲了一下地面,“我让你坐了吗!”
这一下闷响声很大,震得陆曦月头蓦然一晕。
而这一声似乎是蓦然打开了她脑中的某个闸门,无数的记忆片段瞬间喷涌而出。
陆曦月眼前一阵发黑,脑中是一阵尖锐的鸣音。
她皱着眉扶住桌面,直到不知道多久之后,那股昏沉才逐渐散去,耳边的鸣音也消失不见。
陆曦月慢慢睁开了眼。
“我说话没听见吗!是聋了吗!真是个没教养的赔钱货!”她才一睁眼,老太太刚好又是一声怒吼。
再抬眼看向老太太,她眼底已是一片冷然。
她想过这老太太之前对她不会太好,可也没有想过,会这么不好。
恢复的记忆片段中,老太太对她动辄罚站或是不许吃饭,要不就关在房间里不许出门,甚至还用手中的那根拐杖打过她。
一幕幕一帧帧,凌乱的记忆中几乎全是老太太刻薄又恶毒的嘴脸。
而细数老太太的那些咒骂,几乎全是嫌弃她是个女孩,是个赔钱货,无法为陆家传宗接代。
原来,这嘴巴狠毒的老太太,还是个重男轻女的老古董。
而陆曦月也终于明白,为什么钟晴与陆萱语进了陆家至今不过大半年,就已经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欺辱她了。
这刻薄的老太太榜样在前,她又没有了母亲护着,钟晴有样学样,自然学得快。
“抱歉,我失忆了,不记得家里开餐的时间,”陆曦月坐着没有动,看着老太太开口了,“也实在不记得,陆家还有当着外人的面,让大小姐站着听训的规矩。”
陆曦月此言一出,一旁坐着的钟晴与陆萱语都是脸色一变,忍不住攥紧了手心。
还真是让她们猜对了!
陆曦月果然是不想继续装下去了,所以现在直接明着不把她们母女放在眼里了!
不只是她们母女,甚至是连老太太都不放在眼里了!
“月儿!别太不像话!”陆曦月话音一落,陆霄霖立时皱眉沉声斥道。
“我不像话?”
陆曦月挑了挑眉,淡淡地看向陆霄霖与满脸怒气的老太太,“我说的,难道不是事实吗?”
“好啊,我之前怎么没发现,你个死丫头竟然这么没规矩,连我都敢顶撞了!”老太太一脸厌恶地看着陆曦月,手中的拐杖又狠狠地敲了一下地面,高声道。
“你既然张嘴闭嘴规矩,那我问你,昨天你才回来就打了庆嫂,是怎么回事!”
“身为大小姐,动不动就动手打人,传出去像什么样子!这又是谁教你的规矩!”
陆曦月眉毛挑了挑,不由得扫了钟晴与陆萱语一眼。
竟然是因为这事儿。
她本来以为,老太太今天故意找茬,是要为陆萱语昨天挨打的事做主呢。
想想也是,钟晴和陆萱语怎么敢主动跟老太太提这茬。
毕竟如果老太太找她的麻烦,她把陆萱语给老太太下泻药的事儿抖落出去,也够她们母女受的。
怪不得庆嫂这么嚣张,她的靠山,还不仅是钟晴啊。
“哦,祖母是问这件事,”陆曦月神色淡淡的,“刚刚说过了,我不小心摔下楼伤到了头,被送去了医院,醒来后就失忆了,昨天下午才从医院回来的呢。”
陆曦月的答非所问气得老太太几乎一个倒仰,半天才哆嗦着指着她开口。
“你……是听不懂人话了吗!我是问你这个吗!我是问你,为什么要打庆嫂!”
“啊?祖母是这个意思吗?”陆曦月抬了抬眼,神色间满是惊讶,“那真是太抱歉了,是我误会祖母了。”
“我还以为,祖母知道我摔下了楼,是在关心我的身体呢。”
“毕竟谁家祖母听到亲孙女摔下了楼,竟然不是关心孙女有没有受伤,而是在意孙女为什么教训一个下人呢。”
“好啊……好啊你,敢这么跟长辈说话,你是……要反了天了……”
陆曦月话里的讽刺那么明显,老太太再没文化也听懂了。
她显然被气得不轻,一张刻薄的脸都涨成了紫红色,竟然极麻利地站了起来,举着拐杖就要过来打她。
“母亲,母亲,您,您别生气……”陆霄霖忙起身拦住了老太太,缓声道,“小心气坏了身子……”
陆曦月只淡淡地看着老太太,一动没动。
老太太会不会真的动手她不知道,但她知道,陆霄霖不可能让老太太的拐杖落在她身上。
他不敢。
“你放开!”老太太一声怒吼,显然是真的被气的狠了。
“母亲,您别生气,月儿她毕竟是您的孙女……“陆霄霖还是拦着老太太,语气中甚至带了一丝恳求。
老太太看着儿子的态度,这才终于不甘心地放下了手中的拐杖。
她胸口还起伏不停,任由陆霄霖将她扶回座位坐好。
“祖母刚刚问,我为什么打了庆嫂,”还不等老太太和陆霄霖再开口说什么,陆曦月就淡淡地开口了,“因为她狗仗人势,仗着不知道谁借给她的胆子,竟然对着我大呼小叫,一点没有把我放在眼里。”
陆曦月说完,抬眼看向老太太,眸色冷寒,“祖母,孙女不太懂陆家的规矩,想问一问您,这样的下人,难道不该教训?”
“还是说,庆嫂这样的做派,也是陆家的规矩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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