穿越了

1. 献俘(上)

大雨如注。

阿池担心地看向窗外,不知这场雨要下到什么时候。若是明天还不能放晴,就要耽误大事了。

内室突然传来一阵窸窣,阿池急忙跑进去,来到小主人的床边。她的小主人,东平侯府的十娘子蜷缩在床上,双目紧闭,白玉似的面庞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格外青白,呼吸声也越来越弱。

上个月是十娘一十三岁生辰,自那日过后,十娘断断续续病了一旬,或许病中难熬,她连日常习惯都改了不少。阿池甚至听府中老妈妈们私下议论,说十娘子可能是离魂症,这才会性情大变。

譬如今夜,十娘不准平时房里伺候的人留下,说是人多心燥,只留阿池守在身边。

阿池连唤十娘,十娘却毫无所觉,像是被魇着了。阿池知道这样不成,还是得出去叫人,万一小主人有个好歹,那不是顽的!

打定主意,她也顾不得外头的大雨,随便拿把油纸伞冲进了雨中。刚跑到院门口,就听见有人敲门:“快开门,夫人来看十娘了!”

阿池费力地打开门,门口赫然是侯府的女主人,来不及问话,殷夫人就示意她带路,步履匆匆来到了女儿房前。

这些年殷夫人已将家务交给了长媳,之前她为出征在外的丈夫祈福,在兴善寺斋戒两个月,家中诸事更是尽付长媳。每次她问起府里,长媳都回说十娘好、府里一切都好,她也就放心的撒手不管。

上个月十娘的生辰,她还特地去了兴善寺,陪着殷夫人用了斋饭。

殷夫人当时瞧着女儿高高兴兴的骑马过来,问起也说在府里一应都好。她当时还哄女儿,说等这段时间忙完,全家去山中别业避暑。

数天前宫中传来消息,说大军得胜还朝,要举行献俘礼,中宫也要宴请外命妇。

作为与皇后自小相识的手帕交,又是这次征伐白高国的首功之妻,殷夫人这才应皇后之召,结束斋戒入宫,参详这次的大宴会。等到今天忙完回府,殷夫人这才知道,自己心爱的小女儿居然大病未愈?

带着气恼,殷夫人还没进正房,先站在廊下恨道:“这院子里的人都钻地缝了!”

阿池有心说些什么,看夫人气得那样子,没敢张嘴求情。她跟着夫人站在廊下,看着院子里伺候十娘的奴婢,都被夫人身边的人从房里轰出来站在雨地里。

主母身边的老妈妈站出来代夫人训话:“十娘身子不适,不令你们在内室伺候,你们更该警醒。居然就敢自顾自的睡觉,让十娘房里只留一个小丫鬟,咱们府里哪有这种规矩!”

殷夫人冷冷的眼神扫过这群奴婢,转身进房,快步走近女儿的卧床。靠近一看,殷夫人大惊,她女儿双手捂嘴,脸已经憋的青紫了。

她扑过去抱住女儿,一叠声的让人喊大夫,她大叫女儿的名字:“十娘?阿墡!”

过了十三岁生日,蔡令仪经常浑浑噩噩,不知身在何处。

她时而觉得自己还在京城,阖家团圆,满门俱在;转而又看见父亲去世,家中接到噩耗,长兄出事,他、长嫂、侄儿们一齐被诛杀。

一时间,她以为自己身在岭南,母亲去世了,她告别流放的家人,正要扶灵归乡;

恍然中,她又飘忽着,好似回到苏州老家,听着街市上的人高喊当今大赦天下。

经历了漫长的噩梦,她太累了,这场噩梦的终结,是她在船上被溃兵发现,那些人兴奋地用屠刀比比划划:“这有个女道士!”

溃兵身后又有追兵,混战之际,蔡令仪自以为能逃出生天,却一脚踏上被大火烧烂的船板,与碎木板一起跌进河里。

蔡令仪下意识屏住呼吸,奋力向上游。她想活着,她想将家人都带回家乡,她还想回家祭祀母亲。

“蔡墡,快醒来!”

刻骨难忘的声音唤回了蔡令仪的神智,她猛地松开手,才发现自己险些将自己憋死。蔡令仪胸口起伏,大口喘着粗气,没来得及开口讲话,就被身边神色焦急的中年妇人抱在怀里:“我儿,你这是怎么了!”

“……”

蔡令仪恍惚的看着眼前的妇人,突然间,她狠狠咬住了自己的虎口。

眼见咬出血,妇人来不及阻止,就被女儿紧紧抱住,耳边传来嚎哭:“娘!”

女孩凄惶的哭声,让殷夫人涌上一阵酸酸热热的涩意,不知为何,她抱住女儿也哭了起来。这幅情形让满屋婢女愣在原地,外头站在雨地里的奴婢听见房里隐隐传来的哭声,以为十娘真的没了,吓得双腿一软扑倒在雨地,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。

大夫被小厮带到院门口时,听见的就是内外一阵哭声,老大夫愣了,不应该啊。

这几日他为侯府十娘子把脉,虽然有些弱,但脉象中的生机一日强过一日,怎么会突然……

“您来了,请快进来。”

殷夫人身边的管事婢女将大夫引入房中,低声道:“十娘方才魇住,好像被吓着了,请您来给瞧瞧。事情紧急,夫人也在,您无须避忌。”

老大夫松了口气,进入内室一瞧,小娘子躺在床上,除了哭过,别的看上去还好。

殷夫人让开,老大夫边号脉,边品着脉象,沉吟一阵才道:“十娘三脉沉而有力,毫无病气。小娘子自己觉着呢?还有身体疲累,或盗汗一类的症候吗?”

蔡令仪摇头,方才她那样折腾一通,身上还是清清爽爽,也没觉得乏力,就是有些困。好像这段时间,身上那些奇怪的症候,忽然消失了。

大夫没再说话,退出内室,殷夫人跟着出去,不等她开口询问,老大夫就道:“夫人,就老朽来看,十娘许是真的魇着了。毕竟小娘子年纪还小,或许有什么撞克了,光看脉象,实在是没有病症。”

“老朽开的安神补药,一碗水一碗药,睡前服下即可。若是方便,府上查查玉匣记,在大约十娘遇撞克的地方烧些纸也就罢了。”

这老大夫在南曲坊行医多年,家中世代良医,与东平侯府常来往的。听他这么笃定,殷夫人也放下心,亲自道谢:“这么晚了,又搅扰你过来,你们帮我送大夫,用府里的马车送大夫回家。”

老大夫上了年纪,闻言并不客气,只是道谢,留下药方就跟着丫鬟退出去了。

蔡令仪靠在床头,看着母亲吩咐了诸般杂事,又回来坐在自己床边。她握紧母亲的手,撒娇似的扭到母亲的怀里,这个怀抱与过去很多年、未来很多年一样,还是那么温暖,暖的蔡令仪来不及说什么,几息的功夫就睡着了。

殷夫人看着熟睡的女儿,止住了管事使女说话,轻轻将孩子挪到床上躺好。又去外间,命外头的奴婢都回房,夸了阿池几句,也打发去睡觉。这才吩咐使女:“明日按着时辰叫我,今晚我就在这陪着十娘。”

使女应是,服侍殷夫人洗漱更衣,等母女俩躺在一起,她带着人将一应物品收拾好,才吹灭蜡烛。

院子彻底安静下来。

殷夫人也很疲累,在女儿身边,听着孩子安稳的呼吸声,她很快入睡。

母亲睡着以后,蔡令仪却醒过来,她无比清醒,现在眼前的一切,她的院子、她的房间,更重要的是,她身边的母亲,这些都是真实的。

那么,是不是可以认为,她可能真的撞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,被魇着了?

所以她梦到的那些事情,并不是梦谶,更不是现实,只是噩梦而已。

蔡令仪多希望能骗过自己,可她不能,她没法自欺欺人。

她清楚的记得,大赦天下是至德三年,理由是皇帝为了庆贺皇子满月,从现在开始计算,正是十三年后;

她记得父亲去世的时间,母亲去世的时间,记得自己在岭南流放之处为母亲结庐守孝。

她更记得,扶父亲灵柩归乡后,母亲给了自己一张祠部司官发的度牒,让自己拿着度牒作为女冠在家修行。多年以后,蔡令仪面对母亲的棺椁时,才明白当年的母亲已经嗅到即将到来的危险,但她无力拯救全家,只能为她最疼爱的小女儿求一条生路。

眼泪慢慢地淌到枕头上,蔡令仪努力调整呼吸,不让母亲发觉自己不对劲。

可她是从小跟着母亲长大的,一呼一吸,一丁点变化都会被母亲关注。

殷夫人很快发觉女儿的呼吸不对,她没有急慌慌叫人点灯,只是翻过身轻轻拍着女儿,大约一盏茶的功夫,她听十娘的呼吸声平缓下来,才轻声安抚女儿:“你梦见什么,愿意告诉阿娘吗?”

“……我,”哽咽着的蔡令仪努力将泣意咽下,她闻着母亲身上好闻的味道,情绪终于平静下来:“我梦见,我从一艘大船上掉进了河里。我梦见自己溺水,被淹死了。”

殷夫人心脏一紧,揽着女儿的肩膀,将人带进自己的怀里:“别怕,娘在这,那些都是假的。”

母女俩没再说话,只是依偎在一起,蔡令仪昏沉着,又在母亲的怀中睡着了。

等她醒来,外面天已大亮,母亲不在了。她惶然四顾,抓着床边的阿池问:“我娘呢?”

“夫人进宫了!”

阿池倒是一脸喜色,指着窗外笑道:“您瞧,是个大晴天,献俘礼不会被耽误了!夫人入宫前吩咐,今儿的献俘礼,您要是愿意,就去瞧热闹。若不想出门,就留在府里,晚间夫人与君侯一道回府。”

作者有话要说:

今年最后一天总算写出来了_(:3」∠)_,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,我努力更新。女主名字是,蔡墡,字令仪。祠部司隶属礼部,主管给僧道尼发度牒的机构。女主没原型,但有个类似的事例,唐朝的时候某大臣全家都被流放了,但出家做道士的女儿也跟着去,后来是她带着父母棺椁和晚辈回的家乡,又努力为父亲平反。我这手啊,当时就没把这事给记下来。玉匣记就红楼梦里那书,现存最早的是明朝版本,但我查的说也说,最早宋朝就有了。因为传说是东晋人写的嘛,不过宋版没实物,只是传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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