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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时已月上枝头。
宋凌站在瑶光峰的山门外，犹豫许久，看着天间的明月思量着要不还是明日再拜访陆巡。
她犹豫再三，正准备离去，远处传来陆巡的声音。
“宋尊者。”
宋凌顺着高高的阶梯向上望去，就见陆巡站在几十丈外的高台上，一身白袍，抱着细蟒，远远地看着她。风将他的长袍吹得随风乱舞，月光照在他瑰丽又骄傲的脸上，隔着很远的距离，都能感觉到他在熠熠发光。
“陆仙使。”宋凌远远行礼。瑶光峰除了陆巡也没有其他人，原本还有侍奉他的弟子，都被他赶走，因此宋凌也不避着，高声道，“今日我座下弟子冒犯于您，我特来向您请罪。”
陆巡轻轻笑了一声，宋凌以为她不说，他就不知道燕恒是谁。他和他一体而生，甚至比他早片刻化人生出神智。燕恒什么身份，他能不知道？
“宋尊者。”宋凌不上来，他也不下去，就故意隔着这几十丈的阶梯高声问道，“您那清雨峰一水的女弟子，你确定今日冒犯我的，是你座下的弟子，而不是其他阿猫阿狗？”
宋凌不说话。
陆巡看着她，修真者视力极佳，就算她背着月光，他也看得清她的脸。她怕是又想以沉默逃避别人的问责。
“宋尊者。”陆巡没忍住，先从高台上踏步飞下，“逃避可不是好习惯。你不能总是不想回答的问题就沉默。”
他落到了她身旁。
宋凌静静看了他一眼，只一眼，陆巡就觉得月光照耀的不是大地，而是他心间。
陆巡想和她说话，又觉得怀中抱着细蟒碍事，略一思索，宋凌就看着他直直把他怀中的细蟒甩到几百丈外的山沟里。
“陆仙使，那不是你宠物吗？”有人这样对自己的爱宠？
“那不是我宠物。”陆巡得意地说，“那是我仇人。”
他将自己和细蟒的爱恨情仇对宋凌和盘托出。宋凌这才明白他将细蟒留在身边不是因为爱护而是为了报复。
“其实你抱着它不碍事。”宋凌说。
陆巡也觉得不碍事，可他就不想和宋凌聊天期间还夹杂着其它生物。
他细细打量宋凌，忽然惊讶发现，“我下午看你，你不是还好好的吗？怎么现在又忧愁起来？”
他引着宋凌绕着瑶光峰边漫步边聊天。
“我没有忧愁。”宋凌说，“只是有心事罢了。”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跟一个她讨厌的人的倾述。
好在陆巡没有问她是什么心事，只是提议说：“你不是最喜欢谈论剑道，我们比拆剑招如何？”
两人口头拆起剑招来，宋凌一时受益良多。若非陆巡坏事做尽，宋凌当真想引他为知己。可偏偏这么一个可以引为知己的人，却坏事做尽。
“宋尊者，你总算心情好些了。我真不明白，你年纪轻轻，又身居高位，有什么可忧愁的呢？”
宋凌不觉好笑，“难道陆仙使就没有烦心事？”
她记得他说过是因为她没有救他而死，堕落成鬼修，她要是他，在没杀死她之前，怕不是每日都郁郁寡欢。
不过思及他对吞食他的细蟒的态度，宋凌也算明白，比起一招杀死仇敌，他更喜欢留着仇敌性命细细玩弄。难怪会和谢晏说什么“世人都仰慕强者，我自然也仰慕宋尊者”。
“有啊，多着呢。”陆巡想起仙主，就不由烦心，“有个我讨厌的人，一直盯着我，我还打不过他。之前我不敢去见你，就是因为他。”
宋凌略一猜测，“是仙主吗？”陆巡的实力她见识过，他打不过的人，世之罕见。
陆巡脸色一变，想起他和仙主之间的交易，“当然不是。”
不过他也好奇，“宋尊者，你们修真界，一直供奉着这位仙主，是心甘情愿的吗？”
他虽然传承谢晏，继承谢晏部分记忆，但都是和法术相关的部分多，和谢晏认识的部分少。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宋凌道。在仙主救陆巡之前，她一直视仙主对神，尊称他为“祂”。
在仙主救走陆巡还将陆巡封为仙使主持玄天宗继承人审查后，所谓仙主，在她眼中，就再也没有往日光芒。
“你们整个中洲修真界都被他管束着，那就没人想过杀了他吗？”陆巡问。
他想打听点经验出来，日后方便动手。
“应该有过，但他能存活这么久，想来没人是他对手。”宋凌回忆起和仙主对战的那一刹那，只是那一瞬，她就感觉到她和他之间的差距，宛若天堑。
想起这个人的身份，宋凌试探道：“陆仙使是在替仙主试探我们玄天宗的忠心？”
“忠心？”陆巡轻嗤一声，“我想这东西他并不需要。”
他经常在他面前叫嚣“看不惯就杀了我”，也没见仙主动过怒。
宋凌也觉得。
“仙主他基本不出北域，上次出现，还是为祁阳山庄没有守护好所属区域结界，以至于妖兽出逃，凡人死伤惨重。”
陆巡一愣，“他还管这些？”
他还以为所谓仙主就是坐在高高仙台上睥睨众生。
“嗯，我师尊说，仙主规定我们这些尊者真人的职责就是庇护众生。”所有没有履行职责的人终将会被他惩戒。这也是一开始宋凌将他视为神的缘故。
心中有凡人的人，又怎么会是坏人。可是他确实救了杀了不少鬼修的陆巡。
“我还以为你们的职责就是找个徒弟继承尊位呢。”见多了中洲修真界对徒弟及徒弟继承的看重，陆巡吐槽。
宋凌静静地注视他，陆巡选择闭嘴。
“说起来，”他开口，“宋尊者怎么还没找徒弟？”
他这些天没少见那些还没正式继承尊位的尊者，膝下各个都有正式收的弟子。
“不急。”她这辈子应该不会再收徒弟。
陆巡想起谢晏也没收徒弟，“是了，你道侣也不急。你们夫妻俩，还真是同心。”
宋凌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嘲讽自己，她想起自己今天来的目的，“对了，陆仙使，我今天来，是替燕恒跟你道歉的。”
“你说过了。”陆巡没什么兴致地回道。
她确实说过，可他不是也没回应她吗？
见她又平静地望向自己，陆巡笑了笑，“没关系，我不在意。”
燕恒化人比他晚，就是年龄比他小，他怎么可能在意一个弟弟的反击。
“我是故意逗他打我的。”他甚至说了实话。
宋凌不赞同地看着他。
聊天聊到最后，陆巡甚至给她一块玉牌，“谢谢你陪我聊天，我现在心情极其的好。”许久，“你呢？”
看着手中的玉牌，宋凌忽然不知道说什么。
她心中忽然有一个念头：陆巡不会也喜欢她吧？
他说的那些，是真的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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