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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后，年里因为早先去过那两间茅屋，便扯了悟空要去看，悟空也就收拾东西跟上。
两间茅屋果然在桃林边上——尽头的边上，难怪悟空先前从没见过，今日去一趟几乎穿过了整个桃林，走路快些也要半个时辰。
先前为了摘今年第一个桃搬过来的师兄还没回去，见悟空来了便领着他逛了一趟。两间屋子一间算是卧寝，另一间摆着书案、柜子之类，外头半露天建了灶，炊具齐全，整体也算干净整洁，只是挑水要远些，至少得到山脚下的石潭。
悟空打理好提前带来的什物，又挑满水，已是未时了。
两人回去的路上只得一路狂奔。年里半驾云半举步配合悟空，见他跑得艰难，还得空感叹一句：“可惜驾云之术不能载人，不然我捎带你一程，不到一盏茶的功夫。”
悟空还不曾听说这个，闻言抽时间喘了口气转头询问：“飞举之术不能带人？”
“自然。我们驾云只是借云而行，若是骨肉凡胎，重如泰山，那云如何托得起？便是两人驾云一人迟一人快，也从来是快的依慢的，没有快的携慢的的道理。不过要是师父这样的大能，或许载得动也不一定。”
“所以悟空，”年里给悟空介绍完，悠悠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你往后没学会飞举的一段时日里……多多保重。”
“那师兄，学会飞举要多久？”
“我学了四年。”
一语既出，惊得悟空腿一软差点没跌倒在地。
年里得逞笑道：“不过你不用慌，我是学得慢的，平均下来学个三五月也就够了，如今府中学的最快的师兄只用了一个月。”
这才又给了悟空希望，他擦了擦头上的汗，“师兄你骗过多少师弟了？”
“不多，就你一个。”
悟空：“……”
又想到自己往后一个月都得这么来回折腾，悟空更觉心累：师父这是教了多少弟子，才能整出这种花招生怕弟子练得不够勤快啊？
路程虽远，到洞府的时辰倒是刚好。几乎是他们前脚进门，传授隐身法的师兄后脚就来了。悟空看这一分也挤不出来的时间，更是仰天叹了口气。
回去时，菩提正坐在茅屋前的的桌子旁喝茶，看着像在等他。
悟空见了礼，把路上折的桃枝放了，取下两个洗净，一个削了皮递给菩提，自己拿另一个熟练地往菩提旁边坐下：“师父，你这院子也太远了些，明明只是两间茅屋，还藏得这么宝贝。”
“你要是不想要不如搬回去，为师再另外挑一门不用出门的教你。”
“什么是不用出门的？”
“参禅打坐，戒语持斋。”
悟空只在脑海里过一遍就猛摇头：“师父我错了，你还是把这一门留给下个不想出门的师弟罢。”
“对了师父，”悟空闻着空气里隐隐约约的桃木香气，后知后觉想起先前院里的布置，“这些桌子和凳子是哪里来的？还有你喝的茶，弟子记得出门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烧水？”
“白日里刚打的，木屑扔灶边了，你可以用来生火，”菩提轻描淡写，“往后我会常来。烧的水也还有剩的，放在灶上的竹筒里，你想喝自己倒就可以。”
刚打的……
悟空摸了摸这还湿润的手感：“师父，打家具不用先把木方晾干吗？”
“无妨，往后几日都有日照，后日清晨露水重些，把它拆了收回房里就好。”
“……”
悟空第一次发现自家师父在生活上别有个性，和以往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有些出入，又好像他把烟火气也过成了仙气。呆愣半晌，悟空才从桌子上转开话题：“师父你以后要过来做什么？”
菩提闻言终于恢复成平日里德高望重的模样，“悟空，你不是想学腾云驾雾吗？为师教你总比你自己琢磨要快一些。再则长生之道，你若有什么困惑，也该我解惑不是？”
菩提说着已吃完桃子，道：“这桃子比前几日更甜了。”
悟空猝不及防得了夸赞，便忍不住翘了尾巴，虽然夸的是桃子，但桃子是他摘的，只当夸他了，欢喜道：“等过几日七分熟透的时候，会更甜的。”
菩提弯着嘴角，只叫他多吃几个。
晚间，菩提仍旧守着他调息，见人快睡着了便变出戒尺把他敲醒，于是悟空站起来动动手脚，抖擞精神。
某次他吐槽师父严厉，菩提又往他头上敲了一下：“长生之道乃与天地争造化，与日月夺玄机，你当摘桃呢？”悟空也不过说着玩闹，捂着头讨好地嬉笑两声，也就继续打混。
到后来悟空实在困得两眼发晕，好似有人拉着他的思绪往各处扯，心里默念着苦其心志劳其筋骨，却不知何时心神一松，不觉睡着了。
菩提听着沉缓下来的呼吸声，转头见悟空虽还坐得端正，双眼却早已合得紧凑，哑然失笑。
没有再叫醒他，将猴抱进房里放在榻上，帮他舒展开手脚，盖好被子，从里头锁好门，自己闪身出去了。
次日悟空醒来，下意识便要继续念长生的口诀，才发觉自己躺在床上。房里还有些昏暗，但窗外一片明朗，夜色已尽了。走出房门，那张桃木桌上留了字条，写着他下学后回来打坐的时辰，悟空估算过，恰好是他能赶回来的最早时候。
果然下午他才到，一阵风过处，菩提又坐在了昨日的桃木桌边上。
往后三月俱是如此，悟空仍旧晚间调息，早间自己练飞举之功，白日里从一路狂奔到半腾空跌跌撞撞，菩提动戒尺敲他的时候也越来越少了。
之后菩提便不每日来了，只偶尔看看他练得怎么样。
其他师兄见菩提不常来了，倒是开始不时找悟空玩耍，虽然悟空也看出来了他们就是冲着旁边的桃子来的。
三月过去，满山的桃子已经掉得稀稀落落，最爱吃桃的那个师兄抱着悟空，哭得分外委屈。
悟空勉强抬高手臂回抱他算是安慰：“师兄你们也可以前两个月过来的，师父又不会吃了你们。”
那个师兄摇头：“你不懂，遇到师父比吃不到桃子更可怕。”
悟空认真思索了一阵，确实不太懂。
年里也赞同道：“我也不太说的清楚为什么，反正遇到师父不可怕，但是有可能遇到师父就很可怕，他要是考教学业就更可怕了。”
于是那个师兄放开悟空，转头抱住了年里。
悟空听得玄乎，更理解不了了。
一天黄昏，菩提领着他们在府门外游玩。闲着无趣，悟云师兄便提议让众人各自展示本领。
悟空当下就有些预感，抬起头时，果然被黑溜溜的眼睛围了一转，还有一个师兄替他自荐：“师父，悟空想试试他的飞举练得如何，弟子也觉得不错。”
于是其他师兄也纷纷捧哏，“师父我也觉得可以！”“悟空，不错！”“……”
菩提看了一阵，不负众望地转向了悟空，向他笑道：“悟空，你的飞举之功练得怎么样了？”
悟空看着众多师兄弟期翼的目光，只得上前行了一礼：“师父请看。”
说完整理装束，将身一耸，打了个连扯跟头，跳离地有五六丈，踏着云霞去了。
于是其他师兄弟便活跃起来了，有可远眺的告诉众人悟空飞向何方，现走了多远，到后来见悟空回返了，又道：“悟空已回来了，那地方距这儿约有三里。”又有学飞举的道：“悟空开始学飞举不到半年，便能到这个程度，真是天赋异禀！”
约莫一顿饭的功夫，悟空方落在众人面前，向菩提杈手道：“师父，我已能腾云驾雾了。”
菩提笑道：“你这个算不得腾云，只能算爬云而已。”
“啊？”悟空惊诧道，“但这不是师父您先前教导的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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