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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一章
浮京阁的院子里，林伯买了许多的烟花棒。
这东西，从前二爷有命令，是不能在浮京阁出现的。
只是兰烛对着窗户外头，看到路过的小孩手里都拿着五花八门的烟花棒，一时兴起，就差遣他去买的时候，他是在是不好拒绝。
二爷说了，兰烛姑娘最近心情不好，要养病，除了要出门以外，其他的要求都可以满足他。
他于是差遣了人，买了各式各样的烟花棒回来。
兰烛让他手下的人都点上了，在院子的雪地里挥着手臂转圈圈，一时间滑稽的很。
林伯看向笑的没心没肺的兰烛，心中微微苦涩，怕姑娘，也不是真的开心。
外头院门传来阖门的声音，内院里的人听到声音，连忙把自己的手放下，原先绚烂的烟花棒此刻只能垂落在地上，发出微弱的苟延残喘的光芒。
外头的人进来，收了伞，看到内院站了一群人，地上的烟火还未灭，冒着青烟。
江昱成抬头看她，她眉眼寡淡如水，看不出情绪。
他想起他来之前刚刚那一场在江家抵死顽抗得来的“两全之法”，心中微微苦涩，透过她手里烟花棒的浅浅光芒，看向她的脸∶“阿烛，你从前，自由吗”
他的声音甚至有些颓丧，并且有些无力，她听到他缓慢地说到，“阿烛，让我再抱一下。”
兰烛动了两下，想要挣脱，却听到江昱成开了口。
医院里出奇的安静，冬日覆盖在路上的雪被扫到一边，藏在灌木丛下的小音箱放着让人舒缓的音乐。
只是那一瞬间，他揽手过来，从背后抱着她，头轻轻地、脆弱地抵在她的肩膀上。
江昱成有半刻的失语。
真好，江昱成心里想的是，她不在她身边的时候，她至少还能感觉到自由，自由，是多么珍贵的东西。
护士带着他往前走，来到后面的住院部，把人带到了之后礼貌地说道∶
“江先生，兰女士就在里面了，她现在情况良好，适合探视，您尽量跟她说一些平和一些的话题，避免刺激她。”
她没抬头，眼睛依旧落在那泛黄的书页里。
他低头，从兜里摸出来一把火机，捻出一团蓝色的火焰，那火苗瞬间就跳跃燃上了灰黑色的烟火棒，一瞬间，光亮跳跃。
“自由啊。”兰烛没回头，懒散地说，“不在你身边的每一天，都很自由。”
他独自坐在黑色轿车上，抽完了一根烟后，直到放置在一旁的手机响了，他才灭了烟接了起来。
祖父说，路只有一条，江家两兄弟，他必须要保一个。既然他江昱成不想再为他所用，那江月梳的命，总要保住的。
“嗯。”江昱成点了点头。
他站在门外，从外面望进去，里头的房间开着门窗，空气形成的对流把一旁白色的纱窗吹的起舞翻飞，坐在窗边年约四十的女人，拿着一本书，书上密密麻麻写了许多繁体字，像是一本手抄的戏本。
“你来了。”
她依旧没抬头，“你身上有阿烛的味道。”
江昱成微微有些讶异于她熟稔的口吻，往前踏了一步进来，轻声说道“您认识我”
虚幻的夜后，江昱成站在康宁医院的门口。
兰烛看见人过来，慵懒地远远地就招呼到“二爷回来了。”
“爷，里头安排好了，医生说情况稳定，您可以进去了。”
兰庭雅终于是缓缓抬起了头，她看了一眼江昱成，把手里的书放下，“春日来信是我教她研的，她倒是挺有进步的，能模仿得我八分像，就是不孝顺，不来看我。”
江昱成眼见她穿的单薄，脱了自己外面的羊绒大衣，套在她身上，“在屋外玩也不知道加衣服，当心着凉。”
兰烛没回他，任由他把衣服披在她身上。
周围听的人倒吸一口凉气。
四周只剩下烟火棒火星四散噼里啪啦的声音，没有兰烛想象的，她挑衅他，他恼羞成怒的态度，他只是从地上又捡了一根烟火棒，递给她。
她侧身对着她，大冬天的日子里只是单薄地穿了一条羊毛的改良旗袍，整个人从头到尾，都打扮的干净整洁，不像是糊涂自语的精神病患者，反倒像是书香世家的太太。
林伯连忙上前道歉“二爷……是我、是我让他们买的……”
他去了江家，和想象中的一样，恼怒、争吵、破口大骂，一片狼藉。
兰烛没说话，接过，伸手，对着天空画着她那无聊的圈。
既然他不愿意再为江家卖命，那他身上的最后一点价值，他们也是要索取完毕的。索取完毕之后，他应该也自由了吧
江昱成在如星光银河般的烟花丛中听到兰烛的答案。
不似像从前那样抱的让她喘不上气来，也不像从前充满了他横冲直撞的占有欲，他甚至还能给她留下她拒绝的空间。
金色的烟花棒还被她握在手上，火光带来的暖意，映得他的脸如梦境一般虚幻。
江昱成敲了敲门，他正斟酌着要怎么开口，对方却比他先开了口。
江昱成摇摇头，反而从地上捡起一根烟花棒，走到兰烛身边。
江昱成挂了电话，随即从后座椅拿了束花，对着玻璃窗倒影摆正了自己的西装领带，把自己倦怠的神色收了起来，这才踏入医院的大门。
其实也不难理解，江月梳一世安稳，从不沾染江家脏污，是祖父护在心间上的亲孙子，他江昱成对江家来说，只是一条狗而已。
江昱成将烟火递给她。
再度捻火，
燃烧，
火光四射，
他在那样安静又渺小的光里看到刚的画面。
兰烛未见他回话，
呛他的话哽在喉头，
说不出来，
她只能回头看他。
那脸抬起来的时候，江昱成于是知道了，兰烛这一身气质，是怎么来的了。
他甚至觉得，兰庭雅年轻的时候，应该比兰烛还要再倔强一些。
江昱成对于兰庭雅的单刀直入微微有些无措，他耸了耸肩，微微一笑，解释道，“阿烛剧团忙，我回去一定替您带话到，让她多来看看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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