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蓝巴鲁:你怎么知道其他人会平安无事呢?每个人都会有这样那样的缺点,一旦被放到网上,肯定会被放大无数倍。也许马上就会轮到其他人了。
……
接着,第465楼,网友“半个颜色”回了一个极其重要的帖子:
半个颜色:第五道《通缉令》的当事人,那个流氓警察何少川,他的id是“网络小生”,此人六年前曾经发表过几个帖子,恶意攻击那个小女孩,后来他幡然悔悟,把帖子都删除了。目前,已经有两个人证实与这次人肉搜索事件有关。另外三个人呢?会不会也有关系?
离开郑局长办公室后,蒋子良和彭菲菲部署完缉拿何少川的方案后,便坐在电脑前看帖子,本来每个回帖都稀松平常,网友们尚不知道教主就是何少川,也不知道刘振辉等人已经遇害了,更不知道六年前那个小女孩已经跳楼自杀了。可是,“半个颜色”这个回帖却让蒋子良感到了恐惧,何少川的id,他是怎么知道的?何少川发过的帖子已经删除了,他又是怎么知道的?知道这事的人并不多,难道是同事把这事给泄露了?那会是谁呢?蒋子良立即查看“半个颜色”的详细资料,发现注册时间就是今天,回帖也只有这一个。他马上拨打追远网网络安全工程师武泽峰的电话,请求他协助查找一下“半个颜色”的真实身份,武泽峰立即照办,很快就有了反馈,然后蒋子良就张大了嘴巴,结结巴巴地问道:“不会吧?你确定?……哦,好,谢谢。”
彭菲菲急忙问道:“怎么啦?”
“‘半个颜色’是我。”
“什么?”
“我就是‘半个颜色’,有人用我的身份证注册了一个id。”
“太猖狂了!会是谁呢?”
“不急,我马上查!”
蒋子良立即查出了“半个颜色”发帖的ip地址,然后来到网监处交给小张:“帮我查查,这个地址在哪儿。”
小张进入数据库,不到五秒钟的工夫就查出来了:新河公馆4栋11a。
蒋子良和彭菲菲顿时面红耳赤,那是他们家!
发帖时间是十分钟前!
两人二话不说,立即驱车往家赶。房门敞开着,蒋子良一马当先冲了进去,屋子里空空荡荡的,电脑开着,页面停留在第465楼。“半个颜色”发完贴就跑了。
蒋子良查看门锁,一点破坏的痕迹都没有。
彭菲菲疑惑道:“难道是何少川?”
“怎么可能?”蒋子良说道,“何少川现在被缉拿难道觉得不过瘾,还要引火烧身?他公布自己发过帖子,难道就是要让网友把他搜出来?”
“那还有谁有咱家钥匙?”
“还有我呀,还有你呀!”
“你着急什么?不就是发个帖吗?”彭菲菲说道。
蒋子良不理会菲菲,又坐到电脑前看回帖,此时帖子已经到587楼了,在“半个颜色”之后,网友们开始对六年前的人肉搜索进行再搜索。
首先,有人找到了那段视频,并根据台标断定那是在山东某市。当初,警方想找出万菁的时候顾虑重重,怕给万菁带来二次伤害,但是网络是无所顾忌的,只要能达到目的就不择手段。事实证明,不择手段的效率就是高。
第501楼,凄美的蚂蚁:这个小女孩叫万菁,是我中学同学。很奇怪,大伙怎么突然翻起旧账来了?去年还有一个警察来找我问万菁的事情呢。这个警察好像就叫何少川。对了,万菁现在已经不在山东了,在辽宁鞍山。
第505楼,找个和尚做伴郎:现在就交给鞍山的朋友们啦,这个女孩现在在哪儿,在干什么?我们已经取得了巨大的突破,胜利在望啦。
第512楼,文文good:我们高三的时候,从山东转过来一个同学,就叫万菁,不知道你们找的是不是她。她后来考上大学了,好像就在你们那里。
第513楼,找个和尚做伴郎:看,她果然在我们这里。很可能,这一系列事件就是这个万菁做的,万菁也许就是发布五道网络通缉令的人。
第520楼,走笔移花:你们不用找了,我是万菁大学同学。她已经死了,跳楼自杀,大概七八个月前的事。
第521楼,找个和尚做伴郎:那万菁在大学有没有男朋友,或者她有没有兄弟姐妹?
第550楼,找个和尚做伴郎:走笔移花呢?我们等着你的信息啊。
第572楼,走笔移花:人都已经死了,你们就放过活着的人吧。
第573楼,找个和尚做伴郎:你这话就不对了。一,我们没有恶意;二,与万菁有关的那个人发布了五道网络通缉令,它(不好意思,不确定性别,只好用它)怎么就没有放过别人呢?
第581楼,找个和尚做伴郎:没有你,我们还会有别的办法,只要大伙一起努力,找到真相绝对不成问题。
……
看着新留言,蒋子良喃喃说道:“这个‘和尚伴郎’好积极啊。”
“我觉得他现在处境很危险。”
“你觉得何少川还会继续杀人吗?”
“难说。”
“可到底是谁到咱家来了呢?难道是洪跃宗?发布通缉令不成,他就调动网友的力量?”
“你不是说过,只有何少川有咱家钥匙吗?”
“哎,我最近好笨啊,总觉得被人在牵着鼻子走。”
“拜托,你什么聪明过?”彭菲菲调笑道。
蒋子良查看“找个和尚做伴郎”的个人资料,写得倒很详细,性别男,年龄26,职业律师,家住本市。蒋子良不知道这些信息有几分真几分假,但是ip地址不会错,他几个回帖的ip地址没有变过,但都不是本市的地址。搜索出一个ip地址查询的网页,输入ip,点击确定,结果显示这个地址在浙江宁波。
彭菲菲说道:“这人难道在宁波吗?”
“不一定,也许这是一个代理服务器的地址。”
“那我们立即请求宁波警方协助。”
“干什么?”
“查查这人到底在哪儿啊?如果在我们这儿的话,何少川也许会动手的。”
两个人回到局里,正巧洪跃宗也从外面回来,他说他从汽车站回来,在那儿等了几个小时也没见到何少川的影子,其他同事还在留守。彭菲菲说道:“网上这些人太凶了,他们已经查到六年前的小女孩是万菁,现在正要搜索万菁男朋友。”
“啊?这帮人真是绝了,这都能想到?”
“是啊,要不怎么说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?”
“也是啊,我们当初早点用这招就好了,”洪跃宗说道,“你们这是去哪儿?”
“查一下这个最活跃的id,看他在什么地方。”
“那你们先忙着去,我上网看看。”
蒋子良和彭菲菲开了一份公函之后,立即传真给宁波警方,要求对方协助查找一个ip地址,宁波警方非常合作立即答应,并说将尽快查找,第一时间把结果传真过来。之后两人就一直等着,可是到了傍晚下班时间了,传真还是没有发来。彭菲菲嚷嚷着:“走吧,咱们先吃饭。”
“再等等吧,万一咱们前脚刚走,传真后脚就到了呢?”
“也不差那一会儿,饿死我了,走吧!”
“你再忍一忍吧!”蒋子良不耐烦地说道。
彭菲菲兰花指一掐,扭捏作态道:“师太,你就从了老衲吧!”
蒋子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,见拗不过菲菲,只好站起来说道:“那好吧,吃饭去!喂,老洪,吃饭去!”
“哎呀!我看这帖子都看上瘾了,天都黑啦,”洪跃宗走过来,“这个……我不跟你们吃了。”
“你们也不用天天粘在一起嘛,”彭菲菲笑道。
洪跃宗傻笑道:“也就一起吃个饭。”
三个人走出公安局大门便分道扬镳,蒋子良和彭菲菲在单位附近一家川菜馆子吃饭,彭菲菲说道:“当初咱们俩刚好的时候有这么黏糊吗?一天不见面就像丢了魂儿似的。”
“咱们现在不还是挺黏糊的吗?”蒋子良笑道。
“去你的,没个正经的。”
吃完饭后,两人回到局里,传真已经发来了,时间是十分钟前。宁波警方回复道:经查,此ip地址系宁波一代理服务器,由于这一服务器刚刚投入使用不到一个月,所以使用的网民还比较少。我们根据你们提供的ip地址登陆时间段,排除了其他可能性,最后只剩下一个ip地址。这个应该就是你们要的。
两人立即来到网监处,小张正匆匆忙忙地走进办公室。
“蒋警官,彭警官,有什么吩咐啊?”
“哪敢吩咐啊?来查一个ip地址,”蒋子良说道。
“张警官,你去哪儿了?”彭菲菲问道。
“呵呵,去个洗手间。”
进入数据库,输入ip地址,小张疑惑地说道:“咦,奇怪,这个ip地址刚刚被查过啊!”
“什么时候查的?”彭菲菲问道。
“十分钟前。”
“谁查的?”
“不知道。”
蒋子良说道:“你这趟厕所上的时间可真够长的。”
小张嘿嘿一笑,点击确定,结果立即显示出来了:长城大厦c栋1201室。
蒋子良回过头来,说道:“菲菲,咱们马上过去。哎呀,这时候,你还有心思发短信!”
“收到短信不回,是不礼貌的行为!”
4.
上海律师游云庭说,叫停人肉搜索有因噎废食之嫌;北京律师赵红文说,人肉搜索是公共利器,有利反腐,不该入罪;徐州律师刘茂通上书全国人大,称《徐州市计算机信息系统安全保护条例》涉嫌越权立法,违反上位法,请求撤销“人肉搜索”禁令……“人肉搜索”从2001年“陈自瑶事件”诞生起,就饱受社会各界关注,法律界人士大多旗帜鲜明地支持人肉搜索,但是身体力行地参与到人肉搜索中的律师,却是凤毛麟角。
翁景林不是凤毛就是麟角,首先他是律师,其次他热衷于人肉搜索。在他看来,人肉搜索总有其可爱的一面,它一次次激发人们关注公共事务的兴趣与信心,不断培养和历练人们的公共精神。立法禁止,只能说明一个问题:心中有鬼。
翁景林是从2007年开始参与人肉搜索的,那年发生了一件轰动全国的大事,陕西发现了野生华南虎,本来一件冠冕堂皇的美事,没想到在网民的人肉搜索下,变成了一件十足的丑闻。翁景林本来对这事的兴趣只是停留在关注层面,而没有参与其中。只是后来有三颗人头担保虎照是真的,让他很反感。在他看来,人头是很宝贵的东西,人头没了人就没了。用一颗人头担保,尚且言之凿凿情真意切,有着真理不辨自明的况味;有两颗人头担保,就感觉是在作秀了,祭出人头的人似乎以为这是一场全国的“秀”,根本就是瞎胡闹;当出现第三颗人头的时候,翁景林愤怒了,物以稀为贵,这句话用在人头上也说得通,出现了这么多人头,只能说明人头下面藏着猫腻、甚至是肮脏的东西。翁景林是这么分析的,“脑袋”,原指长在人脖子上的人体重要器官,可以吃饭可以思想。现在作为一种巨额赌资被押上赌桌,具有法律意思上的担保(保证、抵押、质押)形式。从法律角度分析,因为脑袋虽然是“自有”的,但并不构成法律上的“物”,所以赌来赌去只是热闹,无关痛痒。(注:翁景林此段分析后被收录进《虎照辞典》)
想通这一点之后,翁景林义无反顾地投身到人肉搜索中去,第四颗人头还没奉献出来,华南虎照的风波就平息了,谎言终于被拆穿了,人肉搜索大获全胜。
2007年,翁景林还是个菜鸟,所能做的不过是发发评论、转发帖子,对虎照谎言的最终拆穿没有实质性贡献。在这之后,翁景林开始关注人肉搜索的各种技术,并且笼络了一批热心网民,一遇到重大社会事件,都会积极地投身其中。跟孙高德不同,他不懂黑客技术,但是他仔细研究了社会工程学,认为在人肉搜索中,最重要的不是黑客技术,而是庞大的人脉网络,因为人肉搜索本来就是“人找人、人问人、人碰人、人挤人、人挨人”的过程。
当追远网上连续出现五道《网络通缉令》的时候,他立即来了精神,只是这五道《网络通缉令》对现在的翁景林来说,实在太小儿科了,不用他出手,相关当事人很快就被人肉出来了。后来又出了一篇帖子,呼吁“将人肉搜索进行到底”,他立即来了兴致,以为又找到了一批同道,可是加入到x007群以后,他发现问题有点不对劲,群主和管理员都很少发言!干律师的,什么事情都喜欢寻根问底,于是他开始调查一个群主和三个管理员,通过他们的qq昵称、签名档,在整个网络上搜索他们的足迹。有的人喜欢在不同的论坛使用相同的昵称;有的人虽然昵称不同,但是喜欢使用相同的签名档。签名档是可以反映一个人的心声的,所以大部分人在不同的论坛里,签名档都是相同的。
当他在追远网上公布了自己的发现之后,就一直坐在电脑前,关注着事态的发展,从网友们反馈的信息看来,这个x007牵扯出来的事情实在太让人眼花缭乱了,先是六年前的人肉搜索,接着是当事人的自杀,而且就是死在本市。现在最重要的是,那个中学生在本市还有什么亲戚?那个男朋友是真是假?他现在最盼望的就是万菁大学同学的出现,“走笔移花”不肯合作,但是其他同学就说不定了,或者,这个“走笔移花”就是幕后黑手?
晚上七点多,帖子楼高已经达到765层了,但是有价值的信息还是一条都没有,楼里口水横飞洪水肆虐,如果再不出现一两条有价值的信息,这个帖子就要从此“水”下去了。
点击刷新,楼层达到770层。
第770层,终于有人闪烁其词地发言了。
jane.jones:我是万菁的大学同学,但是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?难道一定要搞得鸡犬不宁吗?
虽然言辞不善,但总是一个机会,翁景林认为,假如这个人100%不肯透露万菁的详细信息的话,那他就不会冒头说话了。他立即发帖,宽慰jane.jones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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