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哪敢啊，姑奶奶？”本来以为遇到了一个好骗的乡下女人，哪想到她竟然这么精明。
人牙子忙不迭的将钱接过来，临走的时候又转头问道：“她叫个什么名字？”
姜时好回头看着那孩子，问道：“你真的忘记了自己叫什么了吗？”
孩子摇了摇头。
“那就叫福宝吧，希望遇到我是她的福，她也是我的福。”她积德行善，只希望老天爷能记下这一笔，保佑她爹娘这辈子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。
人牙子摇了摇头，到底是乡下女人，没什么见识，取名都是这么简单直接的。
不过福宝，福宝，到的确是好兆头。
“最晚明天一早我准回来。”
人走了，外面安静了下来。
姜时好这才转身，先去给孩子打了点水。
赌坊的人下手的确是挺黑的，整个家里，就剩一个喝水的水票。
这日子这么寒酸，也不是不给那孩子吃喝看病的原因。
姜时好给那孩子从井里打了水出来，也不敢立刻就给她喝，井里的水冰凉，这孩子又太久没进食，怕刺激肠胃。
“你真的不记得自己是谁了？”她仍旧在怀疑这个问题。
那孩子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，此时此刻，眼中终于有了温度。
她指了指自己的头。
姜时好扶着她看了一下她的后脑勺：“这么重的伤，究竟怎么弄的？”
后脑勺上的确有一道伤口。
对方再次摇头。
也对，都已经不记得自己来历了，又怎么会记得伤是怎么弄的呢。
姜时好将温了的水送到孩子嘴边上：“喝水吧，福宝。怎么样，你喜欢这个名字吗？不过其实你不喜欢也来不及了，以后只能叫这个。咱们可也得说好了，不管你是什么来历，将来你家人找来的时候，你都得证明，我可没有拐卖你，我还救了你一命呢。”
喝了水，福宝的嘴唇湿润起来，渐渐有了血色。
她转头看着姜时好，黑葡萄似得眼睛里带着柔润的光芒：“你是我的救命恩人，我知道。”
“知道就好，我可千万别再养一直小白眼狼。”姜时好用剩下的水帮着福宝洗了洗脸，又清洗了一下伤口：“咱们得去一趟医馆，总不能真的让你这条腿废了，当一辈子的小瘸子。”
是个小姑娘，唇红齿白的长得真不错，看着也就是十一二岁的年纪。
姜时好扶着她站起来，在福宝发愣的时候，她已经弯下了腰去，把人背起来放到自己的车上。
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还没有半头猪沉，姜时好背起放下都很轻松。
这让本来还质疑她体力的福宝忍不住弯了弯唇角。
“坐好了，咱们出发了。”姜时好一回头，对上小姑娘的笑容，也忍不住会心一笑。
她曾经企盼自己能遇到救命稻草，没想到有这么一天，自己会成了别人的救命稻草。
把人送到医馆，因为人送来的太晚姜时好被头发花白的大夫给好一通骂。
“不要骂我娘，是她救了我。”
姜时好愕然。
老大夫摸了一把胡子：“你是她娘？”看年纪，姜时好根本不像是有这么大孩子的人。
姜时好正要解释，福宝抢先道：“干娘。”
姜时好嘴唇动了动，没再否认，也是免得老大夫再追问。
老大夫给孩子包扎好了伤口，又让学徒给人熬了药，姜时好想着吃药不吃饭，怕这孩子胃里再闹腾，连忙出去给买了一碗小米粥，哪想到回来的时候，那孩子已经睡着了。
她将小米粥放到一边，伸出手正要将孩子叫醒，就忽然被对方紧紧抓住了手腕。
“娘……”细细碎碎的声音，夹杂着可怜的哭腔，让姜时好本来要抽回来的手停在了半空中。
良久，她拿出手帕给孩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，以及脸上时不时冒出来的冷汗。
老大夫见状，猜测这孩子的亲娘就算不是亡故，日后母女相见的机会只怕也是不多了。
姜时好顺着女孩微微敞开的领口看进去，又细又长，已经形成了於痕，还不止一条，怕是鞭伤。
姜时好心中一沉，忍不住开始担心这孩子的身份，到底经历了什么，才能有这么严重的伤。
可伴随着不安的，还有隐隐的心痛。
她本来就是很喜欢孩子的，要不然上辈子也不会那么容易对那几个白眼狼心软。
现在看着眼前小福宝睡梦中仍然不安的样子，她的心是真的硬不起来。
半个时辰之后，姜时好把人叫了起来：“粥凉了，先吃点东西。”
她扶着福宝坐起来。
小姑娘睁开眼，眼底闪过一丝慌乱，可随即看清楚是她，顿时松了一口气，也终于想起来了自己身在何处。
配合着姜时好坐了起来。
小米粥熬的糜烂，入口即化，温度又正好。
可福宝只是吃了小半碗，姜时好就把粥拿开了。
她几天没吃东西，不能一次吃太多。
姜时好照顾人，细心周到，全都是上辈子积攒出来的经验。
福宝也很久没享受到这么细致的照顾了。
之前在人牙子家里，人牙子差不多都在等她死了。
她扑倒了姜时好的怀里，眼泪刚流出来，就被姜时好推开了。
“这身衣服穿多久了？又脏又臭，赶紧喝药，喝完药咱们去给你买身衣服回来。”
福宝原本难堪的眼神忽然放松了下来，她看着姜时好，乖乖点头：“我听娘的。”
学徒送来了药，味道很难闻，福宝只能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下去。
姜时好连忙将从柜台上顺来的山楂塞到她的嘴里：“缓一缓。”
她自己则是去柜台上跟掌柜的把药钱诊金结了。
两个人从医馆出来，直奔裁缝铺子。
虽然买了最便宜的粗布衣裳，可姜时好摸着钱包，还是心疼了。
趁着福宝换衣服的空档，跟她抱怨：“这笔买卖真是亏本了，给你看病抓药，再加上买衣服，花的钱比买你的钱都多。”
福宝倒是心大：“干娘你放心吧，我什么都听你的，肯定不会让你做亏本买卖的。”
“我买你啊，不是做干闺女的。”姜时好坦言：“我就是给自己买个小丫头，带回去帮我干活的，也不知道你这细皮嫩肉的，能不能干的来乡下的粗野活计。”
福宝眼中闪过一丝晦暗：“我不能叫你娘啊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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